第(3/3)页 “贼臣不救,孤城围逼。父陷子死,巢倾卵覆……” 这十六个字,几乎是砸在纸上的。笔画粗重如刀劈斧砍,有些字甚至冲破了纸的边缘。 他想起史思明的残暴,想起那些投降叛军的郡县,想起长安城内依旧歌舞升平的李隆基,一股悲愤直冲头顶。 为何忠良遇害?为何叛贼横行?为何盛世大唐,竟容不下几个守土的忠臣? “抚念摧切,震悼心颜……” 他的手越来越抖,连笔都快握不住了。眼前仿佛又看到颜季明倒在血泊里的模样,看到兄长被剐时圆睁的双目。 他想写侄儿的英勇,想写兄长的忠贞,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头,只能化作纸上凌乱的墨迹。 有些字写错了,他用力涂掉,留下一个个墨团,像未干的血痂。 有些字写得太急,笔画牵丝连缕,像扯不断的哀思。 “呜呼哀哉!吾承天泽,移牧河关。泉明比者,再陷常山。携尔首榇,及兹同还……” 写到“首榇”二字,笔锋突然轻了下去,像叹息,又像呜咽。 颜泉明带回的,只是侄儿的一块碎骨,连完整的尸首都凑不齐。 他这个做叔父的,连为侄儿收全尸骨都做不到,还有何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兄长? “抚念摧伤,震悼心颜。方俟远日,卜尔幽宅。魂而有知,无嗟久客……” 最后一笔落下时,颜真卿的衣袖已被泪水湿透。 整幅祭文,没有一处刻意的章法,没有一笔精心的修饰,只有血泪交织的真情,在粗麻纸上淋漓酣畅。 墨色浓处,是痛彻心扉的悲愤;笔锋断处,是肝肠寸断的哀恸。 这哪里是一篇祭文? 这分明是一个忠臣在乱世中的泣血呐喊,是大唐盛世崩塌时,最沉痛的一声叹息。 他将文稿仔细折好,放入怀中,起身走向城头。 此时的平原郡,已与周边十七郡合兵,号称二十万,正准备收复洛阳。 寒风吹动他的须发,他望着南方,那里是叛军盘踞的洛阳,是兄长与侄儿殉难的地方。 “季明,叔父定会为你报仇。” 他低声道,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,“这大唐的江山,不能就这么毁了。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