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潼关城头的风裹挟着渭水的湿气,吹得哥舒翰花白的胡须乱颤。 他扶着垛口的手不住地抖,不是因为冷,而是中风的后遗症——半边身子像是灌满了铅,连抬臂都要耗尽全身力气。 身后,三万“士兵”正蹲在城墙根下啃干粮,他们大多是关中农户,手里的横刀还带着新磨的铁屑,有人甚至把锄头偷偷别在腰后,想着打完仗还能赶回去种秋麦。 “将军,宫里又来人了。”副将王思礼低声提醒,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虑。 哥舒翰转过头,看见宦官鱼朝恩穿着一身簇新的绯色官袍,正站在马道上捻着拂尘。 那宦官的三角眼扫过城墙上稀稀拉拉的民夫,嘴角撇出一丝轻蔑:“陛下有旨,令哥舒将军三日内出兵,与安禄山逆贼决战于灵宝以西。” “陛下说了,将军手握二十万雄师(注:实际兵力含民夫约八万),若再迟疑,便是通贼!” “二十万雄师?”哥舒翰猛地咳嗽起来,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,“鱼公公自己看!” 他指着城墙下正在学列阵的民夫,有人顺拐走得东倒西歪,有人被风吹掉了头盔,露出光秃秃的头顶,“这些人拿起锄头能种庄稼,拿起刀枪……” “将军慎言!”鱼朝恩突然提高了声调,拂尘往城砖上一拍,“陛下在大明宫日夜盼着捷报,将军却在这里长他人志气!” “前日崔乾祐不过派了三千老弱在关前叫阵,将军都闭门不出,如今满朝文武都在说,将军是怕了安禄山!” 哥舒翰的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。 他想起三个月前刚到潼关时的情景。 那时他虽中风在身,却还能勉强坐帐议事,靠着潼关天险,把崔乾祐的叛军挡在关外整整半年。 可自从杨国忠在皇帝面前进谗言,说他拥兵自重,宫里的催战圣旨就像雪片一样飞来。 “让我再奏请陛下……”他挣扎着想去拿纸笔,却被鱼朝恩拦住。 “陛下说了,再敢请奏,便以抗旨论处!” 宦官从袖中掏出一份明黄卷轴,“这是陛下亲赐的酒,说将军出兵前饮下,可壮军威。” 哥舒翰望着那樽鎏金酒壶,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。 他知道这酒里没有毒,却比毒酒更伤人——那是逼他用数万百姓的性命,去赌一场必输的仗。 王思礼在一旁急得直跺脚:“将军,不能出兵啊!灵宝谷道狭窄,叛军若在两侧设伏……” “我知道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