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张玄微也从马车上下来,他走到齐先生身边,目光死死盯着那面赭色旗帜,手指无意识地攥着书卷边角,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先生,这回纥人……?” 齐先生从怀中摸出个酒葫芦,拔开塞子抿了一口,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上,洇出深色的印子。 他转头看向张玄微,眼神里裹着一层雾似的追忆:“玄微啊,你还记得吗?以前你总缠着袁天罡,拉着他的袖子问,当年陛下在咸阳领兵时,是何等阵仗能让长安文武百官开城相迎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” 张玄微一怔,随即点头。 他年轻时最爱听老人们以前的事,尤其是袁天罡说的咸阳阅兵——那时候他总觉得,那些“旗帜遮天蔽日,马蹄震得渭水发颤”的描述,都是说书人编的传奇。 可今日看着城下的回纥军队,他忽然觉得心口发紧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撞出来。 “你总问,我今日便告诉你。”齐先生抬手,指向城下的回纥军队,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,“当年陛下的阵仗,就如同今日这般。只不过那时候,站在城下的是追随陛下的将士,城头上迎候的是盼着太平的百姓,如今……” 话没说完,齐先生忽然顿住,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。 风里像是飘来了几十年前的声音——咸阳城外的晨光里,吝胖子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,手里攥着个装满铜钱的布袋子,凑在他耳边嚷嚷:“老齐,你看着!等咱们跟着殿下打下江山,我要开一百家酒肆,让全天下的人都喝我的酒,做大唐最有钱的人!” 那时候他还笑吝胖子没出息,拍着胸脯跟李承乾保证:“殿下,等天下太平了,我要帮您治理朝政,做那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的臣子,让老百姓都能吃饱饭、穿暖衣!” 李承乾当时穿着一身红衣,站在晨光里,闻言只是笑着点头。 那笑容暖得像春日的太阳,连鬓角的发丝都染着光。 显怀那时还是个沉默的少年,握着短剑站在李承乾身后,听到这话,偷偷抬眼看了看陛下,眼里满是崇拜。 如召则站在军队最前面,手里提着一杆长枪,朝着咸阳城大声叫阵,声音洪亮得能震落柳树上的露珠——那时候的如召,眼睛里全是光,像是能把整个天下都扛在肩上。 “那时候啊……”齐先生的笑意越来越浓,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,“咸阳城的城门从清晨等到正午,最终缓缓打开。” “文武百官簇拥着先帝,手里捧着粮食和酒水,百姓们夹道欢呼,连小孩子都举着花环往士兵手里塞。那时候谁能想到,现在…” 话音突然断了。 风里传来一阵哭喊声,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从洛阳方向跑来,为首的老妇人怀里抱着个孩子,孩子的小脸蜡黄,嘴唇干裂,已经没了气息,可老妇人还在不停地拍着孩子的背,嘴里念叨着“娃,咱到家了,到长安了”。 齐先生的笑容僵在脸上,像是被冻住了。他想起三天前从洛阳过来时看到的景象——曾经繁华的洛阳城,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。 第(2/3)页